[2012.03.24] 古巴革命正在退却

2012-3-24 08:33| 发布者: migmig| 查看: 4490| 评论: 2|原作者: 西米

摘要: 在劳尔•卡斯特罗的领导下，古巴已经开始向资本主义转变

古巴革命正在退却

094 Special report - Revolution in retreat.mp3

在劳尔•卡斯特罗的领导下，古巴已经开始向资本主义转变。但完成这个转变需要十年的时间和剧烈的政治斗争。（迈克尔•里德）

2006年7月31日，古巴国家电视台播放了菲德尔•卡斯特罗的一个简短声明，声明说，他必须接受紧急手术，他的弟弟劳尔将暂时代理他的职务。这使人们感觉像是一个时代的结束，这位支配这个岛国近半个世纪的人看来正在离开历史舞台。后来菲德尔恢复了健康，看起来什么也没有改变。即便如此，那个7月的夜晚还是标志了古巴共产主义（正式称谓是“社会主义”）开始了缓慢但不可逆转的瓦解过程。古巴是少数几个在21世纪仍然存活的社会主义国家之一。

劳尔•卡斯特罗于2008年2月正式接任古巴总统，2011年4月接任共产党第一书记。他为了重振这个岛国濒危的经济，正在把相当一部分国有企业转变为私人所有，这个举措具有深远的社会和政治意义。他放松了在古巴人生活中无处不在的各种限制，释放了约一百三十名政治犯。他的政府签署了联合国人权公约，这是他哥哥踌躇了三十年都没有做的事情。尽管最近有两名犯人因绝食而死，但镇压手段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残酷了。古巴人现在可以比过去更为公开地发牢骚，学术争论的空气也比过去自由一点儿。但是，要求民主和自由选举的呼声仍然受到压制，共产党仍然是古巴唯一的合法政党。古巴现行的出境签证制度遭人痛恨，因为它使出国非常困难，有些人甚至完全出不了国，但劳尔•卡斯特罗一再拒绝了改变这个制度的要求。

在2011年的共产党代表大会上，通过了实行经济改革的313条“指导方针”，现在改革正在缓慢地、极为谨慎地进行着，因为它受到来自党内和官僚基层的顽强抵抗。事实上，领导层避免使用“改革”这个词，更不要说“转型”了，因为这些词语与苏联的崩溃相联系，而古巴领导人仍然没有从苏联崩溃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在官方语言中，目前的变化，包括促进“非国有部门”和“集体所有”部门的发展，都被称为“更新”。但是不管怎样用词，私人经济部门事实上正在兴起。

新总统经常说，他的目的是“使社会主义保持活力和不可动摇“。在2010年12月的全国代表大会上，劳尔•卡斯特罗说，经济仍然建立在计划基础上而不是市场基础上，并且不容许“财产的集中化”。他很注意不表现出和他哥哥有任何不一致之处：他的每次讲话都要虔诚地引用菲德尔的语录。虽然菲德尔已经半退休了，但做出重大决定前仍要征求他的意见。（为了简洁和清晰，本报告将省略这兄弟两人的姓氏，使用各自的名字以示区别。）

菲德尔在斯伯尼的住宅是在哈瓦那西郊一个林荫浓密的院落内，他虽然身体虚弱，极少露面，但他的存在本身无疑限制了改革的速度。不过他已不再掌控权力，也很少对国内事务发表意见。

我们将在本报告[注1]中论证，不管古巴共产党的意图是什么，他们已不可能阻止这个岛国走向某种形式的资本主义。难以预测的只有两个问题：他们是否能持续控制变化的进程；这种变化是否会带来民主。

目前的改革不可逆转

当苏联于1991年崩溃时，很多人认为共产主义在古巴的前途暗淡了。自美国于1960年开始对古巴实行经济封锁以来，苏联提供的巨额补贴和军援抵消了封锁的影响。在上世纪七十年代，菲德尔放弃了强制工业化进程，转而完全依赖自殖民时代就是古巴经济主体的蔗糖业，使这个岛国濒临破产边缘，也是苏联的援助维持了古巴的稳定。苏联一夜之间停止了援助和贸易关系，使古巴的经济从1989到1993年间缩水了35%（见图1）。

为了对付这个局面，菲德尔宣布国家处于紧急状态，他称之为“和平时期的特殊阶段”。他为外国投资打开了门户，开启了规模巨大的旅游业，使小家庭企业和美元流通合法化。但是不久，委内瑞拉的胡戈•查韦斯成了新的援助者，他给古巴提供了廉价的石油。作为交换，大约两万名古巴医生、体育教员和安全专家在委内瑞拉工作，支付了石油价值的一大步部分。中国也成为贷款的来源之一。

委内瑞拉和中国的帮助给古巴打了强心针，菲德尔再次扭转方向。很多家庭企业和一些外国投资项目被关闭，美元流通也在2004年又成为非法。年迈的菲德尔发起了“为理想而奋斗”运动，把大批缺乏训练的年轻人送去做教师和社会工作者。

劳尔说，这次的改革不会逆转了：改革将缓慢但稳步地展开。但劳尔并不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他和1967年死于玻利维亚的阿根廷冒险家埃内斯托•“切”•格瓦拉一样，是菲德尔的反叛军领导者中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这个反叛军是由一群衣衫褴褛、留着大胡子的游击队员组成的，他们推翻了美国人支持的、腐败的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的独裁统治。从1959到2008年，作为国防部长，劳尔创建并领导了古巴的强大武装力量。

劳尔接替菲德尔之后，在派别斗争的漩涡中，他一开始采取了缓慢推进的策略。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在2009年有两个人在派别斗争中失势；一个是卡洛斯拉格，他自菲德尔的“特殊阶段”开始就掌管经济事务，并被人看作是一个改革者；另一个是年轻的外长菲利普•佩雷斯•洛克。他们被指控曾经批评卡斯特罗兄弟（拉格先生说领导人是“活化石”时被人录了像）而且被权力所腐蚀。此外，81岁的斯大林主义者何塞•拉蒙被任命为劳尔的副手。

然而劳尔也悄悄地摆脱了菲德尔的几乎所有部长和关键助手，接替他们的大多数是军队官员。文化部下属季刊《Temas》编辑、学者拉斐尔•赫尔南德斯指出，这些官员大多数有工程专业背景。

劳尔统治古巴的方式体现了他极度自负的性格。他把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自己手里，奉行乌托邦式的平均主义，政策变化无常。尽管如此，劳尔仍然是比较温和的。从特性上说，他是一个善于分权和发挥团队作用的领导人，着重于做事而不是演讲。在2006年上任后，他取消了菲德尔喜欢的早晨四点钟举行会议的惯例。他是桑丘潘沙，菲德尔是唐吉坷德（他们两人甚至长得像这两个角色）。[注2]

劳尔看起来充分意识到古巴共产主义的时间非常紧迫。经济完全缺乏效率。2008年委内瑞拉的援助被灾难性的飓风和全球金融危机对古巴旅游业和贸易的打击所抵消。国家的资金迅速缩水，但人民生活水准依然低下。古巴著名的社会服务已经入不敷出。人口也在减少。她的资助者、委内瑞拉的查韦斯先生正接受癌症治疗，而且面临着将于十月份举行的势均力敌的大选。此外，古巴政治是老人政治：菲德尔85岁，劳尔89岁，政治局的平均年龄是70多岁。那些1959年革命的参加者正在陆续离开人世。在拉格先生被解职后，他们没有明显的继任者。劳尔进行制度性变革的机会来得太晚了。他在2010年12月的讲话中说：“我们或者是进行变革，或者是失去跳过深渊的时机而从此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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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 本文是《经济学人》3月24日期关于古巴的七篇系列报告的第一篇。
[注2] 桑丘潘沙和唐吉坷德是小说《唐吉坷德》中的两个主要人物，前者是后者的随从。

感谢译者西米 点击此处阅读双语版